杨林科、李林、徐明星、李笑来、张寿松、刘景超、邓迪……作为中国交易市场第一批淘金者,他们经历了什么?面临了哪些困难?如何跨越牛熊市,如何度过七年大起大落的轮回?
发现商机、承担风险、构建壁垒的过程似乎是每个创业者的必经之路。《链捕手》(ID:)试图通过呈现中国交易所第一批创业者的崛起与陨落,给从业者以启迪。
发现机会
如果回溯到2011年,一切都笼罩在“创世神”的色彩之中。区块链交易市场一片荒芜,后来的有影响力的人物在这里暗暗成长。他们对新兴事物充满热情,创造新玩法,试图以抢马屁的方式巩固第一批用户。
此时,26岁的徐明星还在多辛网担任CTO,在看美剧《傲骨贤妻》时,他想起一句台词:is the,real is gonna,从此开始关注比特币;29岁的李林经营的团购折扣网站“人人哲”正处于“黄金发展期”,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由于对数字的敏感,他在第一次阅读比特币白皮书后,被其中的密码学原理所吸引;39岁的李笑来也在同一时间接触到了比特币白皮书,在仔细阅读之后,不禁感叹“这东西一出,天下皆叛”,开始大量囤币……
这一年,中国的比特币玩家还停留在通过淘宝、QQ群进行交易的阶段,而以Mt.Gox为首的海外比特币交易网站相继出现,中国比特币交易市场的大门亟待打开。
但由于当时比特币的最高价只有40美元,大多数人只是观望,但温州的一位商人却在此时抓住了机会。
5月的一天,在上海经营桑拿浴场的杨林科打开电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好友黄小宇的QQ签名:“想玩比特币,找我。”“比特币是什么?能赚钱吗?能做生意吗?”杨林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能不能赚钱。
不同于其他人的犹豫,在简单了解了比特币的运行机制后,杨林科果断看准了中国比特币交易市场的空白,拿出数万美元,拉上黄小宇,仅用一个月时间就建成了全国第一家比特币交易所——“比特币中国”。
杨林科
杨林科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快速的执行力,充分展现了他作为温州商人的特质。在接触比特币之前,他从未上过大学,服完兵役后,他选择北上经商,开过酒店,卖过蒸煮设备。骨子里躁动的血液,一直推动着他期盼在互联网行业有所作为,但互联网巨头林立,他始终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比特币中国的成立,某种程度上,完成了他的梦想。
但由于当时国内了解比特币的人很少,比特币价格长期持平,每个月仅收取几千元的交易费,杨林科一边经营比特币中国,一边管理蒸蒸日上的业务。
到了2013年初,比特币概念的普及产生了显著的效果,价格从十几块钱一路飙升到上千块钱,比特币中国的交易量也一路攀升,4月10日,比特币交易笔数达到2.86万笔。
看到比特币市场的利好,一大批觊觎比特币已久的创业者开始进入交易所领域,其中同时入局的就有后来占据交易所高层位置的李林、徐明星等。
2013年5月15日,李林购买了“火币网”域名,为避开“货币”敏感词,将其命名为。9月1日,火币网正式运营。仅半年后,便获得红杉资本千万美元A轮投资。
同年10月,徐明星在蒋涛、蔡文胜、Pre-Angel王丽杰、雷锋网创始人林俊等人的500万天使投资下,加上自己的100万,创办了比特币交易平台币航网。
但两者的主打路线不同,李林以互联网思维起家,宣布永久免除交易手续费,虽然平台页面简陋,但凭借这一优势打开局面,成为国内最大的比特币交易平台。
徐明星抓住莱特币的先机,以币价低、利润高、顾问服务充足等噱头大力推广,截至2013年12月,莱特币交易量达850万,创下了当时全球电子货币交易平台的最高纪录。
虽然他们的策略不同,但他们的背景相同——都是互联网行业从业者,深谙互联网思维。
2007年,李林加入甲骨文,很快厌倦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受网易、人人网等社交媒体成功的影响,他在兼职的同时与朋友创办了“友情网”,试图通过构建人际关系网络实现资源共享。然而,他很快被腾讯等社交巨头打败。
在总结失败的经验后,李林和他的团队决定充分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和商业模式分析能力,进军团购红海,为各大团购网站提供业务服务。于是2010年6月,李林正式从甲骨文辞职,创办了团购折扣网站“人人者”,开始了自己的二次创业。
准备充分,加倍努力,人人哲上线仅一个月便实现营收,两个月后,用户量暴增,并很快获得投资。然而,对市场敏感的李林知道,行业的黄金期总会过去,于是在2012年底选择了离开。这次创业也让李林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但尝到创业甜头的李林并不想就此止步,他想再试一次,做一些更有影响力的事情。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比特币,通过体验,他发现比特币交易所在页面设计、互动体验、客服等方面都非常粗糙,对潮流敏感的李林认为这正是市场留给他的空白,他随后瞄准了比特币二级交易市场,开启了自己的第三次创业。
李琳
无独有偶,早在团购刚刚起步的2006年,徐明星就进行了第一次创业尝试,与另一位传统行业技术人员合作创办了团购网站“万团网”,但最终以失败告终。随后,他以合伙人身份加入多星网,并担任CTO长达六年。
后来,他把目光瞄准了O2O领域。吸取了早期团购创业失败的教训后,他果断卖掉房子,投入两百万元进入餐饮O2O领域,试图将线下餐饮业与互联网结合起来。然而,在连续几个月亏损后,他意识到自己对市场前景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为了及时止损,不得不停业。
有了之前的创业经历,徐明星更加谨慎。虽然看过比特币白皮书后对比特币很感兴趣,但只买了几百个试水。直到比特币市场火爆起来,技术出身的他才细细研究,看好比特币的前景。“现在正处于市场发展初期,支付、基金等商业模式都在构建,前景广阔。”于是,他下定决心再次创业,拥抱交易所行业。
随着这两人的进入,以及其他领域的蓬勃发展,整个2013年中国交易市场一片繁荣。
首先,资讯服务网站开始与交易所合并。同年 6 月,黄天威成立 ,最初提供山寨币的资讯服务。8 月,推出比特币和山寨币交易服务。随后,兼具交易和媒体的 获得了大量用户流量。它的成功也为交易所布局媒体开启了新篇章。
其次,不少交易所都是靠山寨币起家的,比如李笑来创办的云币网,张寿松创办的比特币交易所,刘景超创办的币久网,邓迪创办的元宝网等。
不过,与之前的创始人类似,这些第一批交易所淘金者在接触比特币之前,大多都有过几次创业经历。
曾就职于微软亚洲研究院、阿里巴巴的张寿松,15岁开始做网站,2010年初创办团购网站,后被收购。随着李笑来的创业经历逐渐被大家熟知,他已经成为币圈大佬。在加入新东方8年后,2008年创办了爱德睿智教育咨询公司。
在中国交易市场尚且荒芜的时候,他们偶然遇到了比特币,而后凭借着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抓住了这个商机,从而吹响了中国企业家进入交易市场的号角。
冒险突围
事实上,大量淘金者的涌入,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推动比特币价格的升值,反而因为种种外力的作用,推动了比特币又一个至暗时刻的到来。
2013年12月5日,国家五部委发布文件,明确指出比特币不能、不应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比特币不能买卖、不能作为中央对手方。通知发布当天,国内比特币交易价从7004元跌至4521元;2014年3月,全球最大的比特币交易平台Mt.Gox被盗,85万枚比特币丢失,随后其他交易所纷纷效仿,发生盗币事件,加密货币圈一片哀鸿遍野。
为了保证交易所的正常运转,顺利度过这段时期,交易所的创始人们又把触角伸向了其他领域。
2014年底,李林从公司层面为火币的投资用户设计了一款投资产品“财猫网络”,随后又推出了首款产品股票配资,两个月内创造了10亿元的交易量。但随着监管部门严查场外配资,财猫网络的股票配资业务被迫暂停。2016年2月,李林收购了新三板公司盘古科技,随后更名为财猫网络。
2015年中,徐明星重回互联网领域,创办了一款名为好友钱的社交金融APP,主打熟人之间借贷。
李笑来2013年创办比特基金,专注于互联网及比特币相关领域的天使投资。2015年,他在北京成立清飞德益科技有限公司,2016年在儿时好友罗振宇的《Get》栏目开设《财务自由之路》专栏。据悉,在此期间,云币网的运营完全由李笑来个人投资支撑。
邓迪于2016年成立太乙云科技有限公司,致力于将区块链植入金融、商业、个人及企业信用等社会活动,并提供数字资产查询服务。
直到 2016 年圣诞节前夕,比特币价格飙升,创始人才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交易所。
火币等交易所的比特币交易价格屡创新高,突破6000元,达到三年前暴跌后的最高点。比特币市场再次火爆,各类山寨币纷纷升值,带动了上述为代表的山寨币交易所的兴起。
然而好景不长,2017年1月,北京、上海两地监管部门先后对国内三大比特币交易平台比特币中国、火币网进行约谈检查,并随后宣布暂停三家平台的比特币现货融资、币币借贷业务。
94号政策一经推出,便明确禁止任何组织和个人从事非法代币发行和融资活动,立即停止各类代币发行和融资活动。
针对该政策,9月14日,比特币中国网发布公告,将于9月30日暂停所有交易业务;9月15日晚,云币网、、比特币交易所、火币等交易所分别发布公告,暂停新用户注册和法币充值。
云币网于9月20日关闭交易功能;比特币交易所于9月30日停止所有交易;、火币因客户数量过多,将关闭交易时间推迟至2017年10月31日。
据7月份国内比特币交易监测报告显示,交易量最大的三大交易平台分别为币行(22.5%)、BTC中国(19.7%)、火币(18.2%),三者合计占比达到60.4%。
从9月4日之后这三方做出的选择来看,应对此次整改结果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服从政策,直接关停,以比特币中国为代表,二是将实体转移到海外,以火币为代表。
当时市场环境不确定,用户大多在中国,出海无疑是一场胜算不大的赌博。通过这次整改所呈现的不同选择,可以间接看到背后创始人的赌徒心态,以及对行业前景的不同认知,这从早年几人的话语中就能看得出来。
温州商人出身的杨林科在创办比特币中国之前就明确表示,自己对交易所是抱着投机心态的,只是把这当成一个赚钱的商机。用他的话来说,既然已经积累了经验和金钱,面对政策监管,最好的选择就是安全退出。
昔日的“比特币第一人”失去了未来成为交易所第一大管理者的可能。不过,杨林科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遗憾,认为火币和OK太聪明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判断得这么敏锐,是运气好,还是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但在这个圈子里,很多决定还是要靠运气。”
再看徐明星和李林,两人虽然转了位置,但依然坚守在这个领域,两人都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对比特币前景的认可。
他早在2015年就开始布道,邀请中央党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讨班”50名干部到场听讲。同年9月,徐明星在演讲时,以“互联网上的分布式货币”概念向听众介绍比特币,并表示看好比特币成为现实生活。
创办火币后,李林一直以布道者的身份,宣传加密数字货币的发展前景。2015年,他在权威财经杂志《清华金融评论》上发表了《比特币行业发展现状与政策研究》,这是国内首次在比较有影响力的杂志上发表关于比特币行业政策的建议。
筑起壁垒
对于已经成功跃升的火币和火币而言,未来最关键的问题是,在政策不明朗、新进入者不断挑战的环境下,找到自己的护城河,巩固地位。
徐明星与李林,同为传统VC支持的创业者,都通过早期的持续投资构筑了自己的壁垒,但却展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发展路径。
2014年8月,火币收购中国第一家多重签名比特币钱包“区块钱包”及比特币区块查询网站;9月,上线数字货币挖矿服务平台;随后,受到整体环境变化的影响,李林开始收敛自己。
直到今年年初,才开始以HT为核心的生态布局建设,3月份火币生态基金成立后,投资数量大幅增加,至6月份,短短三个月已投资项目超过30个。
6月初,李林发布公开信,首次向公众披露了火币生态的战略思维:“火币集团已形成以数字资产交易平台火币Pro为核心,以各国交易所及HADAX、火币生态、火币资本、火币实验室等为集团内生态节点,以火币生态合作伙伴为集团外生态节点的全产业生态布局。”
7月,火币云正式上线。9月,火币中国成立并入驻海南生态软件园,定位为区块链+产业一站式服务平台,整合火币研究院、火币大学(中国)等细分部门,并提供培训、咨询、孵化等服务。
10月28日,上线借贷、期权、质押、托管、大宗、HB10指数等业务;金融衍生品平台上线。
目前,火币的投资及业务布局已涵盖资本、媒体、交易所、社区、钱包、稳定币、基于加密数字货币的各类金融衍生品等,基本覆盖了区块链产业上下游,并建立了“火币森林”。
但徐明星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对于可能建立的“OK制”也抱有相当的抵触情绪。
在此前接受采访时,他专门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也投资过很多公司,跟很多公司合作过,但我们没有要求他们选边站,也没有喊什么生态、OK体系之类的概念。”他甚至直接表示,“我不喜欢‘OK体系’、‘生态’这些说法,我更喜欢‘产业共赢’。”
正如OK资本创始合伙人田鹰在谈及OK的投资标准时所提到的,更多的是投资技术生产力,只投看得懂的项目。这些标准和模式更像是一个普通的VC,上下游都投,但又不会融入太多个人色彩。
今年2月,徐明星辞去OKEx CEO职务,全职负责研发和应用工作,转型成为“OK区块链工程院创始人”。
此后,徐明星一直用这个头衔来宣讲、科普区块链底层知识,希望让普通用户了解到区块链的价值,以及OK研发公链的意义。
不过,无论布局过程和结果如何,二者现阶段似乎面临着不同的问题。
注重生态布局的李林更像是这个行业的地盘争夺者。借助交易所业务的高速增长,火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最原始资源和地位的积累,然后在可以突破的领域寻找机会,力争将可用资源的价值最大化。
这种模式和互联网领域的做法很像,但扩张带来的后续风险,往往会引发企业一系列的不良反应,互联网领域的反面例子不胜枚举,最典型的就是因过度扩张而丧失优势的中国博客网。
方兴东
方兴东2002年一手创办的博客中国,仅仅三年后就获得了软银亚洲领投的1000万美元投资。这让方兴东萌生了挑战当时处于巅峰状态的新浪的想法,于是他多线出击:员工人数从10~20人扩大到400~500人;引入了包括十位副总裁在内的高层管理团队;拓展了多条业务线,甚至延伸到游戏领域。
但事多则本末倒置,方兴东走上了一条浪费资源、严重透支的危险道路。事后的事实证明,面对新浪博客的冲击,博客网首先出现内部纷争:快速壮大的员工队伍得不到有效的约束和引导,管理一片混乱,中高层管理团队相继辞职。
与火币的情况相对应,9月4日之后的短短一年时间里,火币员工数量从200人扩张至1300人,业务布局也在大力扩张,内部管理纠纷更是暗流涌动……这些都为火币的发展埋下了隐患。
而另一方面,专注于底层技术的徐明星似乎在交易所找到了实现技术理想的可能。据链捕手(ID:Chain )了解,在维权事件发生前,徐明星基本都呆在办公室做研发。但从市场行情和爆仓频率来看,徐明星带领的技术团队也面临不小的困难。
首先,在徐明星专注的公链领域,OK入局较晚,在占据技术社区和应用生态制高点方面没有先发优势。其次,作为一家成立五年的交易所,OK拥有较为完善的底层技术、交易规则、金融产品机制等,但面对日益增多的交易用户,其早期环境中设计的整个金融产品机制与其如今承载的实际交易量并不匹配,系统Bug频频出现。
据知情人士透露,OK实际上一直在投入大量精力填补之前的技术空白,但由于交易所与金钱太过接近,一系列细小的代码改进可能会导致巨大的损失,甚至引发影响整个系统的问题。
不仅如此,从OK高管离职情况来看,不擅长人际关系的徐明星在招募人才方面面临相当大的困难,在没有足够精良的研发团队助力的情况下,OK更像是背着沉重的负担前行,进展缓慢。
从第一批交易所淘金者中存活下来的OK、火币,如今已成为区块链界的巨头,不仅要解决自身的生存问题,其一举一动也影响着行业的发展。
但这两家公司的发展,一定程度上都掌握在两位创始人的手中。在创始人实力雄厚的创业公司,创始人的眼光和能力决定了公司的天花板,李林和徐明星也不例外。无论是李林拓展业务线,还是徐明星押注技术,都在为自己和公司寻找突破点。
从把握机会,到了解行业,再到突破格局和自我的能力,创业之路越接近终点,对创业者的要求就越严格。